好吃的水果

缺的文章都是没审过。
凹三:ClaireQ。

【质丕质/爹丕】享堂

说好的不封不树,曹丕还是一年来盯了三回,最后一回猫了足足四十天,盯得所有人都脊背发凉,没日没夜地终于完工。


曹丕验收合格,虽说配他爹的文成武德还差点意思,但是乱世,一切从简,从简,大不了一统天下以后把江东的和蜀地的都抓过来给他爹看陵。


曹丕想到这里先是笑了,然后笑容渐渐消失,嘴角有点苦。


验收合格以后是大规模的上陵之礼,再从简也不能省。他爹不会从坟里爬出来戳他脊梁骨,但天下人会。


他的父亲尊贵无匹,他的父亲无所不能,他的父亲不是什么泰山之巅的松柏,他就是泰山本山,若不是天下没有一统,他的父亲都可以去封个禅,不会挨骂的,不会像他一样,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戳着脊梁骨骂了一年,可能还要被再骂个一两千年。


陵可以修得不大,上陵之礼的阵仗必须大,而且得多办几天,而且趁机把那帮王八蛋都拉出来遛一遛。享堂嘛,比起祭祀先祖,更像个庞大的社交场所。


吴质在这种场合下很容易被乱拳打死,但是竟没有,他脸上有道抓痕,叫人能先抓住话题。


而吴质懒得解释,于是今天就不说话了,格外的沉默,非要问,他就会反击:我是为高祖武皇帝默哀,你扯这种闲话也不看看场合?要参你一本大不敬吗?


司马懿不得不护着他的脑袋把他挤到边上去,小声问他,又怎么了?


吴质说,小母猫挠的,一身黑毛儿,亮爪可凶了。


于是司马懿也懒得再问了。情侣打架,谁管谁狗。




等人都散完了,晚上曹丕摸黑又回来一次。这回没穿朝服,翻窗不方便。


享堂的窗户照样翻,事死如生,一回事,又不是没翻过。


他翻过的,冒着被梦中杀人的危险,极力地靠近,看他如巍峨泰山般的父亲,睡着的时候眉眼是放松的,柔和的,让他觉得可以亲近一般——


他当然不敢,父亲枕边有剑。


曹丕被绊了一下,又被吴质扶住了。他仍是记恨这人,冷着脸问:你怎么在这儿?


吴质说守陵。曹丕呸了一声,说你也配给我父亲守陵?


他觉得吴质就只配守着他,哪儿也不许去,不然一个看不见,就让人给打死了。


吴质被挠的血痕还在,但一点都不怂,继续刚他:陛下误解了,我不配守高陵,我守衣冠冢可行么?


曹丕有点想打死他,也可能不是有点。他抓着吴质的衣襟,但是看着他的脸,无处下手。


吴质好意提醒他:“陛下,这是享堂,咱们也不是孙吴,不在这里搞。”


曹丕气得笑了,无可奈何,用力踩了踩他的脚出气,忿忿地道:“你也配给我大哥守陵,怕不是要气得他夜夜给我托梦。”


“也差不多,”吴质抱着肩道,“你也挺想给孝廉兄托梦的,对吧?”


曹丕又想亲手打死他了。昨晚吴质那句“武皇帝有孝廉兄陪,再圆满不过,不用你了”又浮现脑海。


吴质这个王八蛋,有时候说话怎么这么扎心。


曹丕感觉学不来东吴那套,但是血溅享堂,他搞不好现在就想干。


吴质也在算,这么个主子,虽然篡位成功了,但是恋父恋兄又怕妈,还被妹妹诅咒,也是一身毛病不能招惹——


他就真的很想招惹。


于是吴质成功地把曹丕惹恼了。


曹丕心里本来就是不顺的,母亲不体谅他的哀哀苦思,不断地同他提子文与子建,说得多了,曹丕诺到没了耐心,终于当面回过去:他们都早已成年,身体又很康健,需要我照顾到什么地步去?子威我倒是看顾,可母亲全不放在眼里。


他这样想去,便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做,做些什么,在母亲眼里都是错的,他不是子建,那就是错了。


他便想不起谁是因为他是曹子桓才偏爱着他的。他想去,他的父亲,泰山一样的他的父亲,也是因为袁绍的前车之鉴才选择了他。


他不过是幸运些,生得早罢了,然后,又更幸运些,彻底顶替了亡兄的人生。


他有些困惑,有些迷惘了,所以起了冲动,在某天晚上,想要去问一问父亲。


是的,他有时候做事就是这般冲动不计后果,只是年纪渐长,城府渐深,这般冲动给压了下去。


那天却是没有,他的确翻进了曹操的窗户,就像今天这样。


吴质听得眼睛亮了,追问道:“魏王当真梦中杀人?”


曹丕脸色一沉,抬脚将他从窗台上踹了下去。


他本来心情烦闷,但是吴质摔得灰头土脸的,他不禁微笑起来,又强忍着,扶他起来,拿袖子给他擦俊脸上的灰。


吴质这样好看,破相就可惜了。他这样愉悦地想。


吴质却只顾捉着他的手,还要问:“魏王是不是梦中杀人?”


曹丕没了脾气,叹了口气,道:“不知道,他当时没睡。”


于是场面就变得更加尴尬了。


吴质也觉得要问不下去了,再问就太私密了,但是他在考虑如何把话题扯开的时候,曹丕道:“他说,让我去感谢贾诩,不用感谢他。”


他这样说着,神色甚是落寞,可怜极了,吴质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,见曹丕不为所动,只好道:“但他一定是爱你的。”


曹丕摇摇头,吴质又坚持道:“我就是爱你的。”


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用处,但不想令吴质也失望,曹丕碰了碰他的嘴唇,轻声道:“我知道,季重,我知道的。”


也只有他的季重能这么盲目。但纵然他这般盲目,一开始想选的也是子建。


曹丕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,他只是道:“但父亲不是的。他知道,我永远也成不了他。”


他们对比悬殊有如断崖,他彪炳千秋,他籍籍无名。


可他这样爱着他的父亲。他追思他的长兄,他仰慕曾经的祭酒,还有那些跟在父亲身边的人,为他死了的人,所有的指向都是他父亲,他无比向往。


但距离那样远,他永远成不了他。


曹丕把吴质的手放在自己手里,汲取他掌心的温度,就觉得安稳了许多,话也就能够说得下去,他道:“父亲原本不要这些的。”


吴质这时候不该说话的,但他就没有不多嘴的时候,他道:“但是太后要,是不是?”


曹丕没有回答,苦笑了一下,算是默认。他一厢情愿地觉得到目前为止都可算是过得委屈。


吴质便也反手捏了捏他柔软的手心,耐心地道:“以后也可以拆的。先帝不喜欢,那么就照他的意思来。”


曹丕点了点头,仍是耷拉着脑袋,苦闷的样子有些可爱。吴质想起来,问他:“阿照呢?”


曹丕便面有愠色了,但因为吴质,他也无可奈何,迟疑了片刻,道:“又闹离家出走了。”


他很是头疼,说不出口,但原因已经分明。他想要立郭照,但母亲不同意,她看阿照就没有哪个地方是顺眼的。


子丹,伯仁,仲达,彦才,还有他的季重,她看他的谁都没有顺眼的。


都是子桓的牵连。曹丕想起自己年幼时,跟大哥或是去演武场,或是去狩猎,或是学剑,折腾得灰头土脸回来,母亲就很不高兴。


但她也没有办法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她只能小小地指望一下他。之后,有了更多的希望和选择,她的不悦就不必继续遮掩了。


他攥紧了吴质的手,就像是怕他跑掉一样。吴质很能理解了,同他道:“天亮了,我陪你去找。但他回不回来,我可不知道。”


曹丕嗯了一声,凑过来埋在他怀里,于是吴质开始无所适从了,手也不知道放哪里:“子桓,别这样,先帝要赐死我的。”


曹丕在他胸口嗤笑一声,问他怕不怕。于是吴质一边说怕,一边有了勇气,把他抱紧。


他真心并无作伪,先帝生气,他当然是很怕的,但再怕,他也不会推开曹丕。


他便顺着曹丕的思路想去,他说,先帝一定是爱你的,只是对你寄予厚望,严苛一些。


曹丕反驳他:“他也对仓舒寄予厚望,可是照旧的宠,他也对大哥寄予厚望,却也慈爱得很。”


他的腔调委屈唧唧的,道:“我见过他真心喜爱别人时候的样子,见得太多了。他给荀令写信的时候,目光和落笔都温柔如水,他开文远的玩笑,帮公达催钟繇的书,他喜欢儁乂和乐进,也不是这样——”


吴质越听越不对,他问:“你要跟他们比?那你还没有提郭奉孝呢。”


曹丕就只能苦笑,他说,阻险艰难,皆共罹之,我最喜欢这一句。


他竭力想要像他的父亲,越像越说明他的爱慕思恋,但是不像,他没有郭嘉,一个都没有。


要承认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。他永远无法与他的父亲并肩,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,他办不到,忧来无方。


曹丕想,父亲所说的以后事属之,他是打算把谁托付给他的郭嘉呢?


他不知道,他不敢去问。


吴质在天即将亮的时候叫醒了他,曹丕感觉抱歉,他竟然睡着了。


吴质令他这样安心,于是他挨过去,贴了贴吴质的脸,握着他的手,又跟他从窗口翻出去了。


吴质牵着他朝喷薄欲出的朝阳走去。他道:“我想过了,先帝必然爱你,不因为像他,而因为你是子桓。”


曹丕看向他,吴质继续道:“他没有赐死我。”先帝赐死别人的时候可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的。


曹丕笑了,照他腿上踹了一脚,却没有松手,十指相扣扣得难舍难分。




他还是把郭照找了回去,为此母亲的脸色很是不好看。郭照并不讨她们喜欢,他谁都不像。


曹丕觉得就是不像才好。他同郭照清理先帝旧时的寝殿,曹丕往炉内撒了一把香料,先帝临崩前分的,他也有幸拿到了一把。


香气浓郁到要遭人诟病,不像曹操的风格。而摆它的案几上还架着一把长剑,先帝最后的那段时光,它就一直这样摆着,在病榻上也能一眼看见。


曹丕之前从未这般注意过,他迟疑了片刻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
郭照对剑的喜爱却更深,他从曹丕面前拿过,拔出了它。


曹丕来不及阻止,他和郭照都对出现在眼前的事物目瞪口呆。


那并不是一把剑,而是一截削成剑型的甘蔗。剑鞘密不透风,它看起来还没完全坏掉,但是一拔出来,就断裂开来,在地上落成几节。


郭照费解地低头看了一眼,听见了曹丕的笑声。


那是曹丕这一年来最开心的一次笑声。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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