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吃的水果

【质丕】恐惧

吴质活了小四十岁，可能是有些人的终年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。

那真的不怪他，吴质的胆子实在不算小了，可是在曹操面前，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会被戳个窟窿出来。

他现在就是。他跪伏在大汉帝国的实际统治者面前，超乎生死的恐惧感笼罩了他。

那是权力的力量。曹操已经完全掌控了这种力量。

“吴质，”曹操念着这个并不太顺口，他也没什么印象的名字，“我见过你吗?”

曹丕所亲密的宗室群臣里面，吴质也是很不起眼的，没有家世也没有才学，他一定见过，但是不记得。

吴质脊背上已经俱是冷汗，僵着，但是没有弯下去，曹操从不要真的软骨头。

他答:“初平四年，鄄城，臣当年十七，第一次见到相。”

曹操是真的记不清了，初平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，他当然不会多看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眼。

但吴质却记得很清楚，这让曹操的情绪稍有缓和。但他依日面沉似水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。"

吴质躲不过去，也无法躲，他清楚杨修或者其他人会向曹操说些什么，那些窃窃私语的流言又都是怎么传的。

他咬着牙答:“臣知道。臣也听闻，有流言说，臣心机深重，为图私利，挑唆二公子与四公子不和，兄弟阋墙。”曹操把剑鞘横在他颈边，道:“说轻了。”

吴质给逼上了死路，指甲在袖子里掐得断了，才勉强使声音不至于颤抖:“还有，还有流言，说臣……臣奸佞小人，为公子谋划世子之位……”

他说不下去了，感觉剑鞘压得更紧，而许褚就在门外，只要曹操一声令下，就可以把自己拖出去杀了。

他这样的人，这世上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区别。他无权无势，命如蝼蚁，却妄想扶摇直上。

曹操逼他说:“流言，那你是觉得冤枉你了?"

吴质跪得笔直，无论如何不敢弯下去，怕他一剑从上斩落了头颅

门外传来了曹不的声音，他急得不行，但是被许褚拦在了外面，进不来。

曹操置若罔闻，他不出声，许褚不会放任何人进来。他还在等吴质的回答，绝不准他有逃命的机会。

他一点也不记得这个人十七岁的样子了，但据现在的看来，他不记得实在很正常。

吴质紧张地吞咽了一口空气，嗓子干涩生疼仿佛要断裂。“臣……”他只说了一个字，就自己断了。

他第二次开口用了更多的勇气。他道:“因为臣爱慕公子，想见到他，日日夜夜都想见他，虽然畏惧丞相威严，虽然可能因此送命，但……但我对公子的心意，实非生死所能阻隔。我知道是死罪，也心怀恐惧，但并无遗憾。”

曹操拎着剑，硬是没说出话来，吴质反而梗着脖子往他剑上又凑了凑，继续道:“公子这么好，臣实在倾慕他，不能自已。臣认罪伏法，请丞相赐死。”

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，曹操呆了呆，想起一位年轻的故人来。

一出门曹丕就踉跄着扑到了他身上，力道不加控制，吴质抱他起来，连自己都差点给带得跌倒。

他不问曹操说了什么，自己前途如何，却抱着吴质，看他的脸:“你怎样?父亲为难你了?季重……”吴质扎在他怀里呜呜地哭，吓得缓不过劲儿。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呢，太可怕了。

曹不一边哄他一边把他往车上带，摸着他的头毛说好了好了，季重不怕，有我呢。

他刚把吴质安顿好，抱在怀里，他父亲就传令过来，要见他。

曹丕只好忐忑不安地再回去，衣服给吴质又哭又揉，乱糟糟又湿漉漉，他格外心虚。
曹操轻飘飘瞟了一眼他已经吓得要哆嗦了。
曹操接下来告诉了他一件事，你，世子，我明天就公布天下。

曹丕内心有一千头鹿在一起踹，欣喜若狂，偏偏不敢表现分毫。

他还要按照程序推让，刚让了一次，就被曹操打断了:“还有件事。吴质封朝歌令，让他明天就去上任，不许耽搁。"

END